厂部楼顶，平时极少有人光顾，今年春夏之交，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我上去时，意外发现平台中央长了一棵菖蒲。小小的菖蒲就像沙漠绿洲，给毫无生气的水泥地面带来生动鲜亮的生命气息。顶楼没有泥土，缺少水分，聪明的菖蒲成长在一小撮水泥碎片上，那儿只有一点点积水，可谓“不资寸土，不假日光”。

　　菖蒲四季常青，名声响亮，古往今来，许多人以种植为雅事，把它当作案头清供，也是我喜欢的一种植物。如今，菖蒲不请自来，仿佛预示着什么好的兆头，因此我希望它能长大成蒲，开花结果。有了这棵菖蒲，便有了心事，我忙里偷闲，隔三岔五去楼顶看望它的长势。菖蒲还是幼苗，裸露的根部不发达，没有人为栽培的痕迹，显然，它是今年被鸟或者风带来的种子落地生根后生长出来的。

　　五月末的一天，我再次上到楼顶，发现菖蒲有几片叶子枯黄了，急忙过去查看。原来，近段时间没有下雨，楼顶干燥的水泥地面把仅剩的一点儿水分都蒸发了。菖蒲是喜欢阴湿的水生植物，楼顶的环境不适合它生存。不过，我当然不会看着喜爱的它就这么枯萎，立即下到四楼，拧了一通水上来，一勺勺浸润，把菖蒲喂得饱饱的。我还看见有一棵讨厌的荻草，贴着菖蒲长了起来，就用手去拔。荻草的根钻进缝隙里，没有连根拔起，只拽断了大部分叶子，我的手指还被锋利的叶缘割破，流了一些血。

　　梅雨季节来临，天天下雨，楼顶的菖蒲疯了似地长，一天一个样，半个月就长到齐腰高，一大簇生机勃勃的茎叶生机盎然，杂而不乱，显得亭亭玉立，端庄秀丽。我偶尔帮它除去身边的荻草，其他什么也不用做。按照这个生长速度，也许明年的楼顶将被菖蒲完全覆盖，想想屋顶绿得诗意旺盛的画面，就让人激动。

　　出了梅雨季后，高温少雨的天气接踵而至，没几日，菖蒲的叶片大面积枯萎发黄。每天拧水成了我多出来的分外事，还招来老板的不满，只能偷偷进行。有一次出差数日，菖蒲没人浇水，在极端的高温天气下全部倒下，等我回来时，楼顶只剩下一团倒伏的枯黄败叶。骄阳如火，我不敢靠近菖蒲，远远看去，虽然还有几片叶子是绿的，但它肯定逃脱不了渴死的厄运。我用手一摸，顶楼的水泥地面滚烫，鸡蛋都可能烤得熟。理想中的“空中花园”还没来得及开花，就意想不到地结束了。

　　菖蒲根本熬不住炎热，我倒是省了一桩打水的差事，再也不用去楼顶查看它，让它自生自灭好了。终于迎来降雨降温，某日，我因故又去了一趟楼顶，下意识地走到阳台，竟然发现阳台中央的菖蒲又是一片翠绿。“奇迹，生命的顽强总是超乎人类的认知。”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，在肚子里搜索讴歌的词汇，向着那片神奇的绿一步步走过去。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菖蒲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生机盎然的荻草，其间，一枚枚荻花在风中含苞欲放，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。

　　生命丰富多彩，有着不同的属性和界线，在适宜的环境中各美其美，这是自然安排好的。人也一样。（阿 辉）